尚經理興高采烈地走了。

季雪飄拿出手機，反反覆覆按了好幾次撥出，但是在拔出的瞬間又按了拒絕。

終於，她決定發簡訊，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麽。

“阿徹，好久不見，你還好嗎？”

秦恩徹絕對會忽略。

“阿徹，我是季雪飄，我們能見面嗎？”

秦恩徹絕對說“NO”。

“阿徹，東華想請你做代言人。”

秦恩徹絕對拒絕。

苦思冥想了許久，季雪飄發了一條空簡訊。

從早上到中午，從中午到下午，她做事情的時候，總會看幾眼手機的屏幕，結果很失望，沒有任何信息。

離下班還有一個小時的時候，手機震動了。

季雪飄放下手中的文件夾，立刻打開手機，是秦恩徹的回覆，她興奮不已，然而內容卻讓人大失所望，同樣是空的。

季雪飄咬牙切齒，迅速打了一行字：六點在紀氏樓下等你。

“我不在公司。”他迅速恢覆一條簡訊。

“那在家等你。”

“家？我不回家。”

“那我就一直等，等到你回來為止。”

“你這樣做，顧成翔知道嗎？”

一條一條的信息，迅速地回覆，簡短的字眼，直到收到這條信息，季雪飄卻不知道怎麽回覆了。

他介意。

“行李我已經幫你收拾好了，下班後過來拿。”

在她快要放棄的時候，他這樣回覆。

季雪飄心不在焉地整理著桌子上的東西，堆積如一座小山的文件，她一行字都不能認真讀下去。

終於，快要到六點了，她從抽屜裏拿出一個紙盒，離開了辦公室，開車去了那個不久之前曾以為那裏會成為她的家的地方。

停車場裏，她看到了阿徹的車。

他還是那個無法拒絕季雪飄的秦恩徹。紙盒裏的東西是她之前去商場挑選的，是一款十分精致的手表以及一本杜拉斯的《情人》。

十分沖突的兩個東西被她裝在同一個袋子裏。

坐上電梯，看著變動的數字，她思考著等下見到阿徹應該如何打招呼，要裝作什麽都沒發生嗎？要平靜地問一句“阿徹，好久不見”嗎？還是什麽都不說，就那樣站在他的面前？

她按了門鈴，門很快被打開了。

阿徹一言不發，面無表情，眼眸十分暗淡，微微點頭示意她可以進門。他靠在門邊，她猜不出他想做什麽。

“阿徹，對不起。”

不管之前如何準備，如何想象見到阿徹時的情景，她都沒想到見到阿徹的第一句話會是道歉，她曾經承諾的話全部都做不到了。

她等著阿徹的回覆，她完全可以接受他的任何責備，任何痛斥，任何，任何。“啪”的一聲，門被摔上。

季雪飄的身子不禁一顫，手中的袋子被她緊捏，以至於有了皺痕，他說：“我叫你來，不是聽你跟我說對不起的。”

阿徹不願看她一眼，坐在沙發上拿起桌上的紅酒一口喝盡，“拿了東西，消失。”

這不是她自找的嗎？

是她破壞了原本美好的一切，是她打亂了阿徹的生活，她怎麽能怪呢？掃視一眼房間，亂的一塌糊塗。

她平靜地看著他，半個月而已，原本的幹凈和舒適感沒有了，取而代之的是煙酒混雜在一起的味道。

曾幾何時，自己也曾這樣折磨過自己，那時的感覺至今都還記得。桌子上雜亂無章，擺放著各種煙盒，喝完的酒瓶橫七豎八地倒放在茶幾上，地板上。

季雪飄把包和紙袋放在沙發上，脫了外套，蹲下身子撿著灑落一地的酒瓶，將它們一一放到垃圾桶裏。

“還要我再說一遍嗎？”阿徹看著季雪飄，“離開，立刻，馬上！”

這一刻的眼神極具憤怒，季雪飄似乎能從那眼神中看到阿徹所有的情緒。

她起身對他說：“如果責罵能讓你舒服一點，你盡管罵吧。”

她一步一步走向阿徹，從來沒有這麽堅定地接近過他，無所畏懼，不顧及下一秒可能會發生什麽，這一刻，她希望能把他所有的怒氣都撫平。

坐在阿徹的身邊，手顫動著，卻還是慢慢覆上阿徹的脊背，骨節僵硬得不能彎曲，頭輕輕靠在阿徹的後背。

阿徹轉過身，一把扯住她的胳臂，目光如炬，雖然怒火中燒，但還是極力克制著。為什麽會這樣，他不是應該狠狠地甩開我嗎？為什麽他還在懲忿窒欲？

“阿徹，我今天，是以東華集團代表的身份來的。”阿徹看著她，等著她接下去的內容。他越是這樣望著她，她越說不出話來。

阿徹問：“所以呢？”

他明明清楚她的目的。

有些誤會錯過了，就是一輩子，想解釋，卻無從開口。

季雪飄擡起頭，對上阿徹的眼睛，“所以，希望你能看在……”

“看在誰的面子？你，還是他？”

“看在我們，秦董……”

“季雪飄，你到底有沒有搞清楚狀況，我為什麽要給兩個傷害我最深的人面子？你以為自己有多偉大，還是，你太看重自己在我秦恩徹心中的位置了？”

如此傷人。她傷害他在先。

“對不起，阿徹，對不起。”

兩個對不起說完，已是淚流滿面。

原本想控制眼淚，可對著他，她怎麽也控制不住。

無聲的哭泣，原本該是惹人憐愛，確實是讓他心裏更加煩躁。阿徹背對著她走到落地窗前，他十分冷淡地說：“如果你是來哭的，那你來錯地方了。”

太陽快落山了，小區裏的照明燈一盞一盞地亮了起來。

樹枝冒出新芽，小草也從泥土裏爬出半個頭，從冬天到春天竟然沒有多久。

“阿徹，合同在這裏。”

季雪飄從包裏拿出一疊裝訂精美的紙，放在了桌子拐角幹凈的地方。她能夠想象他此刻的神情是多麽的落寞，可是她已經不能夠再承諾什麽了，離開他的那天開始，她已經沒有再喜歡他的資格了。

“阿徹，這也許是我們最後一次合作的機會了。”

盯著背影看了許久，季雪飄收拾起白色大理石茶幾上的垃圾。

他心裏肯定認為她是個虛偽至極的人，她反覆不定，她是個騙子。

季雪飄起身，惋惜且失落。

“阿徹，上次說要送你的禮物，我帶來了。”

她美眸一低，手指觸到袋子的冰冷。手指僵硬，不聽她的使喚，她費了很大勁掏出書和表盒，放在說上，說：“留作紀念吧。”

人生就像一座迷宮，我們都不能一次性就走出去，總是需要時間去尋找出口。阿徹，無論我以後做錯什麽，你都不要否認我們之間的的情誼。

“阿徹，我等你的電話，希望不要太久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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